2021年5月2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两院院士大会上强调“坚持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把握大势、抢占先机，直面问题、迎难而上，完善国家创新体系，加快建设科技强国，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总书记讲话清晰地指明了中国科技创新的方向，必将极大加快中国科技强国的步伐。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近年来随着国家对工业技术领域“卡脖子”问题的高度重视，大量鼓励企业自主创新的政策陆续出台，使得资本市场上出现了一波又一波炒作技术概念的现象。如何建立一个与创新体系相匹配的资本市场，目前依然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经过几年的建设，中国的自主创新体系正在逐渐走向有序化、规范化，但资本市场还存在着以自由市场为幌子进行无序扩张、炒作套利的现象。所以，必须建立与自主创新体系相匹配的资本市场，遏制资本的无序扩张，让资本市场回到服务实体经济、服务技术创新的路径上来。本文从分析目前工业技术领域投资过热的成因入手，提出解决问题的关键是建立一个完善的技术资本市场，并给出了避免工业和技术领域投资过热的四点建议。

2016年以前的相当长一段时期里，由于我国制造业毛利率低、投资回收期长，投资回报率无法跟房地产、互联网等行业相比，资金比较难流入到制造业中。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7年制造业投资资金来源数据显示，制造企业的资金主要来自于五项：国家预算资金、国内贷款、利用外资、自筹资金、其他资金。其中，自筹资金是制造业企业最主要的资金来源，占总资金来源的89.5%；国内贷款排名第二，占6.6%。在自筹资金中，民间投资占比约为87%左右，非民间投资占比约为13%。

2016年以后，资本市场开始更多关注工业和技术领域。最近五年，该领域每年的投融资项目已达上千个，一些主打新概念的公司备受资本追捧，但一些真正能落地、出成果的技改项目却得不到足够关注。工业技术领域投资的这一现状反映出我国当前的资本市场仍不够成熟，无法全面匹配众多新兴技术和新工业形态的发展。举例来说，2020年机器人赛道有超过240起投融资事件，涉及的投融资总金额超过260亿元。资本投向最密集的是视觉和AMR（Automated Mobile Robot，自动移动机器人）领域，但这两个领域还没有形成大规模市场，同质化竞争异常激烈。AI领域也同样如此。近年来炒作AI概念的企业大量涌现，但大部分企业的盈利能力不足以支撑起过高的估值，AI领域也因此出现了过山车式的行情。

中国资本市场经过了30年的发展，逐渐开始走向规范化、有序化。但资本炒作过程中存在的巨大盈利空间，使得境内外资本用各种方式追逐短期收益最大化，炒作国家战略导向产业、炒作新技术概念等现象屡见不鲜。尤其是科创板的推出，让资本市场再次嗅到了暴利的味道，并引发了新一轮对技术概念股的热炒。从资本市场的角度来看，适度的杠杆有助于引导资本流向高风险的技术创新领域。但如果我们对资本市场缺乏足够的监管能力，这种炒作就会愈演愈烈，一方面会引发金融领域的高风险，另一方面也会给实体产业带来巨大伤害，不利于中国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

金融是经济发展的血脉，必须要以服务实体经济的创新发展为主要职能。服务实体经济，就必须要针对我国实体经济的发展现状，有针对性地建立合理的资本市场体系。现阶段我国工业领域整体技术水平与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差距，所以资本市场必须要提供从技术培育阶段、发展阶段到收获阶段、转型阶段的全方位支撑，避免短期行为。虽然当前我国资本市场成熟度还相对较低，但党中央已经指明了正确方向，只要我们抓住关键问题，坚持技术市场和资本市场同步创新、双轮驱动，再加上国家相关部门对短炒行为的强监管，我们仍可以建立起一个更为合理的工业和技术投资体系。

当前对技术领域投资过热现象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中国技术创新市场化程度不高所造成的。目前中国的科技成果转化率约为10%，远低于发达国家的40%。低成果转化率减少了市场上的有效技术创新供给，进而加剧了资本对新技术概念公司的热炒。加大技术创新供给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加强应用技术创新体系市场化发展，一方面压实企业作为创新主体的地位，让应用型创新从源头起就有足够的用武之地；另一方面要变革科技成果转化机制，给予创新链条上所有参与者足够的市场化回报，激励更多人乐于创新、善于创新。

资本自身有着逐利的本性，就像是水本身具有流动性。让水流造福人类的最好方式，就是建立合理的水资源调配管网体系；而让资本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就需要建立合理的多层次投资渠道，铺设中国支持技术创新的资本“管网”。这就需要建立与技术供给相匹配的需求市场。从这一维度上看，国家需要引导建立针对长期、中期、短期技术研发的不同投资渠道。目前来看，我国技术投资领域短期渠道多、长期渠道少。风险投资等渠道大多还是短期技术研发支持行为，科创板等资本市场的推出也主要关注在中短期技术研发上面。针对长期、基础性技术研发，除了国家多种形式的投入，还要用政策引导市场以科研捐赠、企业债等形式，引导社会基本流入到中长期技术研发上面。

解决了技术创新资本市场的“供需”问题，还必须要解决如何有效监管的问题。也就是要在建立起来的“管网体系”上加装“流量计”、“控制阀”，避免局部资金的无序流动。近年来，国家对P2P贷款等基于新技术的金融行为进行了严监管、对拟上市公司的短期套利行为进行了限制、对打着技术旗号实施垄断行为的企业进行了打击。这一系列举措说明中国对技术市场与资本市场融合的监管已经具备了坚实的基础，下一步的发展重点还是在如何利用好区块链、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提升监管水平方面，我们需要通过建立完善的技术创新与投资信用体系，促使中国的技术创新规模和质量都得到有效提升。

总之，通过增加有效技术供给、合理引导资本市场对新技术的需求、强化对短期扰乱市场行为的监管，就能够建立一个健康的工业和技术领域的投资环境，从而进一步推动中国实体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现阶段出现的技术领域局部投资过热的现象，和我国现阶段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大环境有关，是经济良性发展过程中的问题。虽然要高度警惕，但只要大胆创新、合理引导，中国就一定能建立独特的技术资本市场，促进科技进步、提升产业水平。

建设完善的技术资本市场（技术市场+资本市场），必须要大力提升我国的科技创新能力，通过增加科技供给来形成蓬勃发展的技术市场。过去十年，中国的科研经费投入总量超过15万亿，巨大的科研经费投入和技术创新成果不够匹配，说明现有的科技创新体制急需做重大变革。在国家强化战略科技力量的背景下，基础科学研究要集中力量办大事、争取关键技术领域的突破；应用科学研究要压实企业创新主体地位。尤其是是科研管理上，习近平总书记在2021年的两院院士大会上强调，科技管理改革不能只做“加法”，要善于做“减法”。要把科研人员从繁文缛节中解放出来，给予他们学术上的自由空间，避免行政管理者为了自己不犯错而处处给科研人员“念紧箍咒”。在科研评价方面，5月21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审议通过了《关于完善科技成果评价机制的指导意见》，强调完善科技成果评价机制，关键要解决好“评什么”、“谁来评”、“怎么评”、“怎么用”的问题。指导意见将加快各机构科研管理创新，让一线科技工作者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科研工作自身上。

有效的技术成果供给，需要完善的科技成果转化机制。我国科技成果转化率低，一些学者认为是因为目前机制对成果所有者激励不足所造成。造成激励不足的原因不是科技成果转化给予个人的比例不够，而是转化过程中的繁文缛节大大限制了转化者和接受转化者的参与热情，所以变革科技成果转化机制非常重要。但这还不是造成转化率低的根本因素，影响科技成果转化率的根本因素是要明确“谁是创新的主体？”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创新链产业链融合，关键是要确立企业创新主体地位。要增强企业创新动力，正向激励企业创新，反向倒逼企业创新。要发挥企业出题者作用，推进重点项目协同和研发活动一体化，加快构建龙头企业牵头、高校院所支撑、各创新主体相互协同的创新联合体，发展高效强大的共性技术供给体系，提高科技成果转移转化成效。”也就是说，各科研机构必须要思考、落实如何发挥企业创新主体的作用，让科研成果有应用场景、有合作伙伴，用创新联合体的方式形成新的科技成果转化和评价机制。

技术投资是资本市场发展的方向之一，也是最困难的领域之一。所以早期不规范的资本市场选择了炒技术概念这样的投资行为，短期内获得了高额回报，同时用资本堆积的方式极大地促进了某一特定技术领域的进步。回顾互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等一轮轮投资热潮，虽然不能否认资本助推了这些领域市场的成熟，但同样要注意到这种投资模式是以牺牲资本效率为代价的，大量投资目标企业是以失败告终的。所以一个完善的技术资本市场，需要多样化的技术投资渠道，在时间维度上，要考虑对技术的短期、中期、长期投资行为的特征和诉求；在领域维度上，要尽量避免炒概念的短期行为，而是鼓励资本流向实体经济的技术创新。建设多样化技术投资渠道，不只是发展风险投资市场，风投行为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相对短期的投资行为。我们还要完善科研捐赠体系，科研捐赠是社会资本参与长期技术攻关的重要渠道，要制定政策避免对捐赠款项的层层扒皮，激励有志向、有梦想的企业家与高校科研机构共同开展基础性研究工作。此外，国家所开展的新基建中创新基础设施投资、科创板等都是多样化技术投资渠道的代表，要系统规划、加快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技术资本市场。

金融监管在建设技术资本市场的过程中至关重要。随着技术创新领域的增多、新技术的频繁涌现，现有的一些技术监管手段已经无法对技术资本市场的风险进行有效监控。银保监会布置2021年工作时指出：要坚决遏制垄断和不正当竞争行为，防止资本在金融领域的无序扩张和野蛮生长。“面对新的内外环境和监管形势，要在把握包容审慎原则的基础上，创新监管办法，在促发展中防风险、防垄断。对金融创新活动进一步强化监管，也需要从金融业发展的整体角度进行考量。需要加强跨部门合作，提高科技在监管工作中的运用，进一步建立完善与经济发展需求相适应的金融监管体制机制，惟其如此，方能在守住风险底线的同时，满足实体经济发展的需要。”国家的监管基调下，建立基于新技术的新监管体系成为了关键。所以，建设技术资本市场，需要基于新技术的监管基础设施，才能真正实现监管目标，保障技术投资领域的健康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世界科技强国竞争，比拼的是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现在全国上下高度重视科技创新，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了工业和技术领域投资局部过热的现象是可以理解的。我们还处于建立一个更加完善的技术资本市场体系的初级阶段，还有大量的技术市场、资本市场的问题没有解决。在党中央的坚强领导下，经过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相信中国一定会建成完备的技术资本市场，成为引领人类科技进步的强国。

本文由朱岩老师、杨灵老师、毕得老师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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